《短暂与永恒的生命》
——记中国盲人编程第一人、《永德读屏软件》开发者 王永德
第二章 开发《永德数据库》
1997年之前，永德先生一直从事的工作就是按摩。1995年担任海德里盲人学校辅导教师后，每天还需要批复盲校学员的作业，定期统计上报学员的学习记录和成绩，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做按摩工作时与客人沟通多了，知道了电脑的存在。知道电脑可以打字，可以有数据库，而数据库又可以存储、统计各种数据。我们聪明好学的永德先生开始琢磨了，因为他平时每个月处理学员作业的工作量并不小，100多人，听起来这个数字不多，但要统计学员的学习情况，比如正在学习的学员数量及名单，暂停学习的数量及名单，交了多少作业，具体科目的成绩……这些数据都要记录、统计、提交报告，在上报给学校的时候，靠盲文记录、统计还是比较繁锁的，所以假设电脑能帮他处理这些事情，就可以给他减轻工作量了。想做就做！于是，在1997年4月，永德先生买了一台奔腾166的电脑，16MB内存、2.4G的硬盘、4兆的显卡、2倍速的光驱。安装的操作系统还是MS-DOS系统。现在看来，那是老掉牙的配置了，但是，这在当年，可是相当高的配置呢！单单这一套电脑就花了8000多块钱。又花一两千块，购买了当时清华大学开发的可供盲人操作电脑的软件《清华双星》。那时的《清华双星》软件，还不能真正的朗读系统界面。主要功能还是让盲人进行简单的文字编辑，更可以称之为“文字编辑器”。也就是可以打字、对文字进行编辑、保存等功能。在操作过程中，有语音提示。但软件对于DOS界面本身以及其他第三方软件是无法读出的。尽管功能单一，但能打出汉字对于从小失明，不会写字的永德而言却也足以让他兴奋了。
这篇文章，我配了两张图，大家可以在音频下方看到。都是永德先生1998年的时候，坐在电脑前拍摄的。大家可以看看35岁时永德先生的样貌。那一年，他才刚刚开始学习电脑。桌上是他那台价值8000多块的电脑。显示器是14寸的CRT，像一个老式显像管电视机一样大小。主机则是平躺放在桌面上，仔细看，那时候还有软盘驱动器哦！两个大大的落地音箱。台式电话机就放在扫描仪上，在他触手可及的左手边，方便接听；显示器右侧的那个长方形类似打印机的物件，是用来批复盲生作业的盲文打字机；当然还有地上放着的好几摞盲文书……
玩了一两个月，只会打字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了。因为他还一直惦记着数据库这个事呢？这个时候，常听收音机的他，在广播里收听到了一档《电脑之声》的节目，节目会简单介绍一些电脑知识，包括硬件、软件、编程的概念以及相关语言，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介绍。永德非常热衷于收听和参与这档节目。而节目主持人听到一个盲人来咨询交流电脑方面的知识，也是好奇的不行，于是，通过这档广播节目，永德认识了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小伙子庆远先生。庆远是一个很热心的小伙儿，看到永德虽然是一名盲人，但却身残志坚，愿意学习电脑知识，也很是感动，就经常与永德沟通交流，力所能及的帮永德解决一些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包括组装新电脑、安装操作系统、编程环境的配置等等。到后期永德通过自学对编程语言了解的更多的时候，他们二人还经常针对某些特定语法函数进行交流。
在和庆远沟通过程中，了解到数据库是用Foxbase语言编写。于是，永德先生请朋友带他去逛新华书店，去买关于Foxbase语言的纸质书籍回家学习。
书买回来看不到怎么办？放弃吗？不存在的！记得我们前文提到的当地广播电台《欢乐大世界》栏目的听众组织《欢乐之家》吗？永德的好人缘以及热情好客在这里有了很好的回报。经常有《欢乐之家》的朋友到永德家去做客。看到他的勤奋好学，大家都愿意帮他。永德先生家有一台录音机，每当有朋友去他家做客，闲聊过后，都会帮他朗读一些书上的内容，是完完全全的照书本念，书中的英文代码，更是要完全朗读出来，字母需要区分大小写，每个标点符号、包括空格都要读出来。而整个朗读的声音就存储在磁带上，永德有空就听。开始的时候，他也听不懂，只能是反复听，逐渐去理解。在有幸认识永德先生之后，我也曾帮他录过几页编程书籍。记忆中除了《FoxBASE》，还有一本是《Turbo C 2.0》，那是一门应用广泛的通用计算机编程语言。编程代码都是英文的，这个时候，他扎实的英语功底就看出作用了。永德看代码很快、理解能力非常强。他把代码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在文本编辑器里写出来，在拷贝到编译器里编译、生成。
2002年永德先生在接受中央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的采访时曾说过，“自己刚开始学习编程的时候，遇到的问题其实非常多。经常遇到比如电脑没声了，而周围又没有人能帮忙的情况。这时候就得自己反复试，反复弄，当时也很急躁，只能自己到处碰，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关机，再重新开。”而每当解决了一个小问题，或者攻克了一个难关，他就非常开心，双手放在身体前相握，笑眯眯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就这样，只用了半年时间，在1997年10月份，他的《永德数据库》就研发出来了。《永德数据库》简单实用。可以自己创建字段，例如字段名称、字段类型、日期、长度等等。设置完成后，可以对字段内容进行添加。当然，更可以对数据进行查询、统计、计算、修改等等工作。这个时候永德的盲校工作，除了批改作业需要人工，记录和统计都变得非常之轻松了。1998年，永德把他的这款数据库软件推荐给海德里盲校福州分校的校长夏荣强先生。夏校长看到后非常欣赏，提出可以向全校的师生推广，让盲人通过电脑，使用这款盲用的《永德数据库》记录通讯录、地址电话、按摩病历等等内容。夏校长还根据学校的具体情况提出需求，让永德给海德里盲校福州分校研发了一套用于学校归纳管理学生档案资料、记录统计学生成绩以及其他管理功能的数据库。大大提高了学校的办公效率。
而永德先生他自己，既是软件的开发者，也是使用者。他更清楚软件功能如何设计最方便，最适合盲人。由于海德里盲校老师的特殊身份，以及数据库的问世，让他通过信件或者电话认识了全国各地很多的盲人朋友。他对盲人群体有种亲切感，觉得自己应该在编程方面学有所成之后，可以帮到更多的盲人，让他们都能用上电脑，这对他们是最大的帮助，因为电脑才能从整体上提高盲人的个人能力，提高他们在生活、工作中的竞争力。人们常提到盲人和明眼人的距离，而永德先生觉得当时来说对盲人帮助最大、最能缩小距离的恰恰就是电脑。
关于永德数据库的开发，今天就说到这儿了。感谢庆远先生与我一起回忆认识永德、并与永德先生一起交流电脑和编程的故事。下一期会与大家分享王永德开发《永德读屏软件》的故事。谢谢收听，我们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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